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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文记流年

来源:网络

状态:连载中

作者:阿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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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游还跟在身旁,还在嘟哝解说词,其中最频繁的那个词是:印加。

“印加,印加。”仿佛咒语一般。

可是印加已经死了。他们曾经非常伟大。现在,是一个印加的后裔,靠在游客耳边不断重复印加这个名字来谋取衣食。旅行社配发的T恤不怎么合身,他表情漠然的脸上有悲伤的浓重影子。

不如听聂鲁达对印加人说话:

从殷红色的柱头,/从逐级递升的水管,/你们倒下,好像在秋天,/好像只有死路一条。/如今空旷的空气已不再哭泣,/已经不再熟悉你们陶土的脚,/已经忘掉你们的那些大坛子,/过滤天空,让光的匕首刺穿;/壮实的大树被云朵吞没,/被疾风砍倒。

等到黏土色的手变成了黏土,/等到小小的眼睑闭拢,/充满了粗粝的围墙,塞满了堡垒,/等到所有人都陷进了他们的洞穴,/于是就只剩下这高耸精确的建筑,/这人类曙光的崇高位置,/这充盈着静寂的最高容器,/如此众多生命之后的一个石头的生命。

石块垒着石块;人啊,你在哪里?

空气接着空气;人啊,你在哪里?

时间连着时间;人啊,你在哪里?

是的,人道,激情,创造,文化,就是要在废墟中呼唤人的觉醒。没有人能回到过去,即便在过去辉煌的现场也是如此。但可以渴望新生,新的生机,新的成长。文化的要义是人的成长、人的

新生。

“我只看见古老的人,被奴役的人,在田野里睡着的人。”

告别的时候到了,我站在一堆当年未曾用完的巨石的边上(未完成使命的石头,未产生意义的石头),下面,是平整的草地。这些草地以前是王室花园。花园漫过山脊,滑向另一边的山坡,又出现了,那些石阶造就的平整的条状梯田。直到悬崖边上。我有恐高症,看着悬崖下面很深处的河流,头晕目眩。

太阳已经当顶,是离开的时候了。

但我还想驻足凝望。

我看见一个身体,一千个身体,一个男人,一千个女人,/在雨和夜的昏沉的疾风之中,/与雕像的沉重石块在一起;/石匠的胡安,维拉柯却的儿子,/受寒的胡安,碧绿星辰的儿子,/赤脚的胡安,绿松石岩的孙子,/兄弟,跟我一起攀登而诞生吧。

我来,是为你们死去的嘴巴说话;在大地上集合起/所有沉默的肿账的嘴唇/……为我的语言,为我的血,说话。

是的,巴勃罗•聂鲁达,他自觉担负起使命,为一切喑哑,说话。临行时,我往水瓶里灌了些马克丘•毕克丘冰凉的泉水,在回程的路上,我往瓶中插上一枝雨林中的热带兰花。紫色的,在纹理清晰的茎上仿佛振翅小鸟的兰花。兰花的仿生学,模仿飞行姿态的仿生学。

回程的火车上,它一直在我手中摇曳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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