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少女静立雨中,碧玉年华,翠竹青簪,绾一段青丝,风拂过,脊背挺如玉竹,风姿清卓。那容颜,一笔难述,只觉世间唯有这样一副容颜,才可衬得住这样一身清卓风姿。当真是雨中人似竹,皓腕凝霜雪。风姿清卓绝,佳人世无双。
人间只道君子如竹,未曾想,世间竟有女子有此风姿。
村中人淳朴,不识文墨,亦不懂赞美,但便是村中幼童也能看得出,与眼前少女相较,村中阿秀的好容颜不过是脂粉颜色。
风似休住,人群寂寂。房檐下三位老者已起身,正欲迎出,少女先一步对三位老者礼道:三位族老。
她声音虽淡,雨中却别有一番清音。三位老者见她礼数周全,却不敢托大,忙请道:多谢暮姑娘雨天来此,赵大宝家的事,想必你路上已听说了。人已放到屋中地上,快请进去瞧瞧吧。
暮青颔首,抬脚走进院中,人进了屋,院中留下淡淡药香。屋外幼童闻着风中药香,抬头看爷爷,童真的眼中有些不解,不是说仵作身上都有一股子不太好闻的枯骨烂肠的味道吗?怎么这暮姑娘身上倒闻不出?
那药香颇清新醒神,好闻着呢!
外头,村人们撑着伞又开始等。
院子里,赵大宝五花大绑坐在泥泞地上,身上已然湿透,却紧盯着自家屋子紧闭的大门,一双眼里盛满希冀。
一盏茶的工夫,门开了。
暮青走出来,村里百十口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。
自缢。她性子颇淡,话也简洁,对赵大宝来说,却是此生听过的最重的两个字。
两个字,洗了他的冤屈,活了他的性命。
围观的村人们哗地一声,议论纷纷,方才赵屠子明明说得头头是道,赵大宝家的婆娘应是被人勒死吊去房梁的,怎才不过个把时辰,就变成了自缢?
但暮青说的话,无人不信。她经手的案子,就没有错过!
只是众人不明白——为什么?
这不可能!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高喊,有人跳出来,满脸不信服。
正是赵屠子。
这不可能!人应是被勒死吊去房梁的,我不可能看验错!赵屠子道。
暮青立在房门口,循声望去,你是仵作?
赵屠子一噎,这……不是。
他是村中屠户,名唤赵兴安,我们大伙儿平日里都唤他赵屠子。族公从屋里出来,在暮青身后道。
屠户,杀猪的。
人是猪?暮青目光淡了淡。
咳!族公和村长等人在后头齐齐一咳,这姑娘……
人虽不是猪,可屠户看验尸身,并不违律例。
仵作一行,原本就起于殓葬、屠宰之家。在未曾有仵作一行时,发了人命案子,便由贱民看验,而后报告给官府。这贱民中,便包括市井混混和屠户。
屠户杀猪宰牛,对刀伤最为了解。市井混混成日殴架,对打伤颇有眼力。因此,此两种人看验尸身后的看法,颇得官府采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