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房外,一个婆子正搓着手站在长檐下,堆满皱纹的老脸,满是不悦。
“有什么大不得的,三夫人让你嫁人,那是赏你面子,不知好歹的东西,一个没过明路的通房,装什么贞节烈女!”
婆子骂骂咧咧。
里头那位平姑娘虽在一刻钟前被救下,不过当时便已经只能进气,没了出气,有人来看过,说是不行了,便到前面报丧,只留这婆子一人在这守着。
府中更鼓响过三声,一缕芳魂就此渺然,却不知,竟让另一副魂魄得了便宜。
“啊!”
气若游丝的娇细声音,从偏房里传了出来。吓的婆子拔脚便往外跑。
一阵风呼啸而过,眼瞧着偏房那门,猛地便被吹开。
片刻之后,屋里那张斑驳的架子床上,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直直地坐了起来。
女子看上去十四、五岁,眉目还未长开,多少显得有些寡淡,唯一出众的,倒是素眉下那一双深眸,亮若星辰。
看了看左右,又瞧瞧自己身上歪七扭八的中衣,女子神情迷惑,竟不知身在何处。
踮着脚下了地,石砖氲着的凉气立马钻进脚心,女子抖了一下,到底又往前走了几步,结果,一条白绫飘悠悠落到脚边。
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脖颈,触上去竟是生疼,自然明白了那白绫的用场,话说,她刚才是要自尽的?
“这帮烂了心肺的,不想想平姑娘方来之时,如何为你们打点,现在瞧她失宠被人逼死,任她横尸。”屋外传来一个妇人气吼吼的叫骂。
屋门洞开,倒不用人推,眼见着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从外头进来,后面还跟着个身量不足,瞧着未到豆蔻的小姑娘。
妇人一身粗布短打,头上裹着巾帕,一边进屋,一边对身后的小姑娘嘱咐道:“你去端些水来,咱们替她洗洗,好干干净净地走。”
姑娘惊恐的愣神,一张小嘴长大。
妇人不解其意,一转回头,瞧见脚踩在白绫上,一身素白的女子,直接“哇”地大叫了出来,掉头便往外跑。
“那个…….”女子有些诧异,对方怎得像见了鬼般。
“有鬼啊!”妇人已经站在院当中拼尽全力大吼起来,果然是……见了鬼。
女子哭笑不得,又看向还纹丝不动站在门口的小姑娘,觉得这孩子胆子大些,便笑着解释:“我……不是鬼。”
“娘哎!”小姑娘大叫一声,倒地不起,直接厥了过去。
“阿英!”原本站在院子里的妇人,瞧见小姑娘摔了,这时也顾不得怕,没命地奔了回来。
女子瞧着那母女俩,颇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自己耳垂,人家本是好心好意过来,这可叫人怎么说呢!
妇人抱住已是一动不动的小姑娘阿英,拿手探过她鼻息,身子猛地一震,随后悲不可抑:“心肝肉啊,老来只得这一女,就这般没了吗?”
瞧人家哭得惨,女子眉心蹙起,犹豫再三,还是走了过去,蹲在地上打量着那孩子,脸上颇为忐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