找了好半天才决定：“那个，瑾木，洛桑，你们来陪陪客。”

这两姑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，因为性情淡泊孤僻，又不擅长卖弄风情，古板又不美貌的她们已经很久没陪客人了，哪怕才艺出众，也只是在戏台后当当伴奏，这会儿可真是稀奇了，两人不禁有点忸怩，难为情是真的。

不过看见那客人的瞬间她们就释然了，脸上那几块疤完全阻断了他俊逸的可能性。

缪珞瑜看了看她们，满意地点点头，又拦住了要把门关上出去的老鸨，她可不敢和这些动不动热情似火的姑娘共处一室——开着门，总有点安全感。

回身一笑：“你们都会弹琴吧？”

“回公子，我四岁就练起，论这点也是不差的。”瑾木平静地说完，洛桑却只是有些懊丧地点点头。

“那你们先奏一曲，你……叫什么名字？”

被问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悸，嘴唇一动：“瑾木。”

“好名字。那你姓什么？”

两姑娘面面相觑，半晌洛桑才撇着嘴说：“我们这种人，还配有姓？”

缪珞瑜有些尴尬，挠挠头，一脸歉疚：“对不起，我没有冒犯的意思。”

这真是奇了，哪怕她们不常接客，也知道这世道还没变得对风尘女子也如此尊重，瑾木忙说：“公子误会了。”

“我并无怪罪的意思，只是，有些无颜面对先祖。”洛桑也解释道。她有些惊讶，毕竟她虽然心高气傲，却从来没真正被当个人看，不禁对面前这其貌不扬的人有了些好感，细看之下，除了那碍眼的疤，这位公子倒真是面容清丽。

“你们也不是自愿的，都是生活所迫啦。”看着她们黯淡的表情，缪珞瑜慌忙安慰：“姓甚名谁不过是个代号，没有什么要紧的。瑾木，你和这位姑娘，各奏一曲拿手的吧。”

洛桑脸红了红，细声道：“我叫洛桑，水各一方的洛，木又成双的桑。”说完把头埋得更低了，咬唇忍笑，转身一个不自禁的微笑漾在唇角。

“瑾木先弹吧。”她偏身一笑。

瑾木平日里和她虽熟络，却不曾见过她这样兴致勃勃的高兴劲儿，心下对她那几分心思已猜得了些。她沉气，缓缓抬手，那细长的柔荑轻轻抚弄着琴弦，发出疏落悠长的几个单音。忽而手速逐渐加快，琴音短促轻快，如在树林间左右穿梭的小鸟，从一棵树树梢窜到另一棵树枝桠上。声音渐渐大起来，好像又有几只鸟混进去叽叽喳喳欢叫着，琴声猝然急促纷杂起来，整片林子的鸟都扑腾着翅膀起飞，左飞右窜从不同方向散开，只听忽然弦被按住，四处静寂无声。缪珞瑜正要睁眼，又是一阵响动，似万鸟齐飞，形成了有序的列阵，嗖嗖划过林间，又从天上落回树林，响起窸窸窣窣的树叶摇动的声音，随着这叶落之声，列阵好像又被打乱，再次纷繁起来，不过这一次声音逐渐减弱，也变得越来越单一，回神过来，又只剩了一只鸟，一阵风，一声鸣叫。而眼前，却只是一个人，一双手，一架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