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男子抹泪长叹数声:“罢了罢了。成败自有定数,我蜀汉亡在今日,岂非天数?然我蜀汉男儿岂能做阶下囚,我刘谌不能扶大厦之将倾,岂能屈膝仇雠。”
白衣男子正是蜀帝刘禅第五子、北地王刘谌。
“大……大王”。刘谌身后是一名披发美妇。与刘谌一样,美妇浑身白衣,肤不施粉,发未及簪,身旁依偎着两名龆龀小儿,惶恐不安,怀中尚有一婴孩啼哭不已。
美妇软瘫在地,哭得梨花带雨,泣不成声。
北地王乃蜀汉贤王,向有匡扶社稷之心。然而自丞相诸葛孔明病逝后,圣上刘禅便开始昏庸狎戏,宠幸小人阉竖,疏远忠臣董允、姜维,自己虽贵为北地王,怎奈在刘禅面前终属黄口小儿,人微言轻。
“哎……我刘氏子孙既不能匡扶社稷,就只好死社稷了。”拾起地上宝剑,看着梨花带雨的美妇,看着惊惧惶恐的孩提,听着声若环佩的婴孩哭号,刘谌眼中没有一丝痛惜,只有决绝。
美妇跪伏余地,痛苦嚎叫着:“大王……大王……要死社稷也由我们夫妇去死便是,旸儿、昀儿、曜儿何罪之有。他们年尚冲若,或许能保全性命,为我们报仇雪恨,中兴大汉。再不济……再不济也能留得性命,做个平头百姓,留下先帝血脉呀。”
最后,怀中婴孩几乎滑落于地,美妇抱着刘谌双腿,不肯让他再往前走半步。
右手提剑,左手推开美妇,刘谌仰天收泪:“国难当头,我等岂能吝惜性命,甘愿臣虏。本王若降,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,有何面目去见关、张列为将军以及诸葛丞相。为社稷死,尚死得其所。”
“妾非是贪生怕死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美妇看着身边爱子,心如刀割,说不出话来。
“哼,大丈夫死则死矣,岂能苟且于世。”北地王刘谌傲然而立:“也罢,本王就先杀你,再杀这三个小儿便是。”
话罢,没有一丝怜惜,没有一丝迟疑,宝剑划过美妇颈脖,一道绚如红花的鲜血绽放而出,溅在刘旸、刘昀的胸前,溅在婴孩刘曜的脸上,溅在北地王刘谌的脚边。
霎时间,刘旸、刘昀放声大哭。
“莫要啼哭,我刘氏男儿应当凛然而死,岂可做此妇人状。”刘谌心若磐石,只有死国之志。
二人依旧痛哭,夹杂着刘曜的啼哭声,响彻昭烈庙。
刘谌挥起手中长剑,刘旸、刘昀顿时无力地倒在母亲的血泊中,三人抱成一团,了无生息。
整个昭烈庙,只有刘曜的啼哭声萦绕不绝。刘曜哭声似金鼓齐鸣,振聋发聩。
“曜儿哪,你两个兄长已死,你岂能独活。杀了你,为父就来找你们母子便是。”
刘谌举起宝剑,对着刘曜脖颈挥舞而下。
就在这时,“噔”的一声响声凭空响起,刘谌手中宝剑应声而飞,只有刘曜的哭声仍然弥漫周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