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吧，我们都有着悲惨的遭遇，不必顾忌。”

方程的身体紧绷着，那话筒僵持在了空中。

在场的人看着方程，时间在这一秒仿佛凝固住了。

“抱歉。”方程起身将话筒放在了椅子上，起身准备离去。

“先生？先生？”

方程没有回头，夺门而逃。

几天前，方程失业了。这些年来方程陆续换了七份工作，作坊杂工、电焊工、仓管员、看门人、工厂装配工……这些工作虽不起眼，却也无需与人交际，方程只需一个人埋头机械工作一天即可。方程每干一份工作，干到攒够足以维持几月生计的积蓄，便辞去工作，回到自己的小木屋，足不出户。但这一次，方程因太过孤僻得罪了管理，被解雇了。

方程的住所在庙山的半山腰处，是一间破烂的小木屋。早年庙山闹过鬼，山上的人家都搬走了，因此庙山上便只剩下他这一家住户——方程并不惧鬼，他习惯离群索居的生活。

夜幕降临，城市也热闹了许多，方程离开教堂后，便准备回去。他独自走在街上，低着头，看着地上交错的影子神游。

不知不觉间，方程已到了庙山山脚下，山脚有一家连锁便利店。

便利店门前，一个胖子正在数落着一个身穿便利店工作服的员工。

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上班不准玩手机？你是不是不想干了？”胖子训斥道。

“我没玩！”那个员工似乎想要辩解。

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？监控里都看得一清二楚。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偷懒，店里的唯一监控就朝着收银台，你还想狡辩？”

员工没再吱声。

方程默不作声地从便利店门口经过，胖子见有人路过，便也收敛了些：“回去工作吧，下次长点心。”

“监控对着收银台而不对着商品架，如果物品失窃，那就连证据都没有了。”方程心想。

山路脚下无人家，却废弃着几间厂房，厂房邻着一条江，名为尘流江。那条江累年泥沙沉积，江水呈黄色。庙山这一带正处尘流江下游河段，水面宽广，河槽处的浅潭上有随处可见的坑坑洼洼，那些坑坑洼洼旁零落着锈迹斑斑的铁具。

沿着那条山路过几个弯便是方程的住所。山路一侧的斜坡上长满了树木，那些树木的枝干长得蜿蜒曲折，毫无美感。它们肆意地生长着，远远看去像是给山坡披上了一件荆棘甲，加上山路崎岖，凡是途经这里的司机都会有种此处险象迭生的感觉。

回到小木屋，方程吃了些罐头，便早早地上了床。床头抽屉里有几罐白色药丸，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方程需要依靠这些药丸才能入睡。方程取出几粒药丸服下，将药罐放回抽屉。这时，他注意到被静置于抽屉角落的一个玻璃容器。这是一个密封的广口瓶，广口瓶里装有白色粉末。方程静静地看着那广口瓶，出了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