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轻抚墓碑上的名字,阿檐,我好悔啊。
01.
我自幼没了双亲,被弃于河边,是师傅将我捡了回去。师傅姓茅,居林中竹屋,上书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:高风亮节,是个隐逸的医者。他觉得我于花木草药有缘,是个学医的好苗子,为我取名茅木。
林中春秋几番,师傅常倚榻上闭目摇扇,留我在屋外晾晒制药。他爱出题考我,凡我所阅,绝不答错。他总笑说我是天赐来承他衣钵的。
后来我才知道,师傅盛名广传,伺机争抢求见者不绝如缕。只是山林隐蔽,多有危险,难以察觉。我所在十多年间,极少见过外人。
师傅辞世的那年,我十五。我知道他老人家医术超绝,甚至可以起死续命。
“丫头。”
他似乎了然了我的想法。
“死生定数,不可相抗。凡事求因果,行事慎思。”
他笑着拍拍我的手,带着对生死的淡然。
我遵从师傅的遗愿,烧去林中小屋。火光滚滚,慢慢殆尽,化作尘灰,只余周围石板,淙淙流水。
处理完师傅的后事,我也该离开此处了。师傅说过待他故去,不必久留,作速下山。
穿行林中近一半,我便听到了动静,踏叶留声,窸窣纷杂,所来者不下十人。我极快的闪身躲藏,观来者所去正是林中竹屋方向。我皱眉疑惑,师傅西去未久,这群人怎么来的如此凑巧。长留恐生事端,先行下山再做打算。
未行几步,有利箭射来,但听风响,已是闪躲不及。忽然有人从一旁钻出抱住我,我眼见长箭没入,不由低呼。他反手拔出,抱着我滚下山坡,天色将黑,无人再追来。
阙行楼,那个我初见动心,后来又恨之入骨的人。
我的注意力放在伤口上,轻轻拨开衣服,却见血色泛黑,明显有毒,于是低头嗅了嗅。面前身形一顿,不自然的僵住。
“冒犯了。”我后知后觉的抬头看他。
阙行楼生得很好看,剑眉星目,薄唇带绯,不过此时有些泛白。眼尾处有一点痣,平添了几分妖冶。看着看着我的脸色不自觉的泛红。
“无碍。”
他视线落在我身上片刻,平淡出声。
我辨出毒性,立刻从包袱里取出几味草药,用石头碾磨敷在他的伤口处。阙行楼见我手法娴熟,眸光里闪过几分审视,可惜当时的我并未注意过。
“你懂医术?”
我扯下阙行楼的外衣撕下几条包扎伤口,他因我的举动微微一怔。
“学过一点。”
草药的效果很快,阙行楼的身体放松下来,仍由我摆弄他的伤口和衣服。
“在下阙行楼,你叫什么?”
“我叫茅木,今天谢谢了。”
他朝我随意笑笑,带着少年气。
按阙行楼的话说,他来此有事求人,不想遇见了被人追杀的我,顺手救下,让我不要挂碍在心上。我当时那么蠢,竟当真信了他的说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