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舟大吃一惊，左一营回京催收粮草，大战结束后也无消息，他一度以为，左一营已被襄王收服，谁曾想居然在这种地方见到副都指挥使。

吴有性急忙解开绳索，送换衣服，待他穿戴整齐，这才细细汇报原委。

原来他们按计划回返回灵石城，粮草官虚与委蛇，拖延时日，待襄王兵谏发动，左一营全部被囚禁。

“你怎么流落此地？”叶舟问道。

“回太子，我等弟兄假意投降，今年郊祀商议共同举事，在城外设下埋伏，谁知狗贼早有准备，我们......只逃出我一个来。”

叶舟又道：“指挥使张诚呢？”

“被凌迟处死。太子爷，请为我们主持公道，弟兄们死不瞑目啊！”吴有性号啕大哭。

叶舟眼前浮现出当日浑水河的情景。

十万铁甲聚在岸边，天降大雪，将士们缺衣少食，有人活活被冻死；岸边尸体摞尸体，已经来不及处理；脚下泥水混合着冰雪与鲜血，变成深红色；身后河水里扑腾着成千上万人......

“李文正他们呢？先皇呢？”

吴有性道：“太子爷，李文正等人假意投降，密谋寻回太子爷，重整山河，不料被萧时选告密，自李文正以下，共计有一百七十六文臣武将悉数处死，累及三族......”

说到这里，吴有性又落下几滴泪，“先皇半年前已经大行！”

叶舟咬牙切齿，又道：“太子妃呢？”

“太子妃，她......”

“说！”叶舟双目尽赤，状如凶兽。

“太子妃她怀了您的孩子，闻听城中惊变，生怕受了玷污，投、投井了！”

怦！

叶舟拍案而起，只听吴有性又道，“狗贼听说太子妃已死，命人捞出尸体，乱刀劈砍，以发覆面下葬。”

“萧继昭！”叶舟悲愤叫出襄王名字，哇地喷出口血，“不杀你，我枉为世人！”

以发覆面，取不能往生之意，时人认为，以发覆面下葬，无法轮回，永世不得超生，这是最恶毒的诅咒。

吴有性急忙扶住叶舟，道：“太子爷，保重玉体！一切都还不晚，咱们聚兵十年，早晚都能报仇，这里是非之地不能久留，太子爷快随我去。”

“你我皆是无家孤魂，自此之后，也不要叫我太子爷了，叫我叶舟。”

吴有性将叶舟打扮成个小太监，一路到承天门处，到了这儿他便不能出去，于是叮嘱道：“太、叶公子，前面我便出不去，你沿着此路往东走便能出去。”

吴有性又取出腰牌、宫碟，这是之前吴有性偷来的空白文书，此时早已写上叶舟姓名，凭此出宫并不难。

“有人问你，便说是谢公公派你出去办些事。”

叶舟不知此人，吴有性解释几句，谢公公是神宫监掌印太监，神宫监掌管殿中各处扫洒卫生，地位低，却又能各处乱跑。

两人约定，明日在景灵西宫处汇合，再商议后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