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雕虫小技罢了,上将别当真才是。”她亲自动手为两人添了茶,往雅间外望了一眼,笑道:“倒是萧将军的胆子是应当练练了。哪有连死都不怕的人,却要怕一副三寸之舌的道理?也不想想,若非万全,我又岂会如此张扬肆意?”
闻玄淡然一笑,道:“他是做够了惊弓之鸟,不得已小心为上。”说着,也朝外看去一眼,一时便有意感叹了一句:“兰陵萧氏......今非昔比啊!”
此一语,自是有心试探,谢蕤心中分明,却也无意遮掩。
“有因有果,不算委屈。”
淡淡一语,不着痕迹。她能客气如故的待萧放,但并不意味着陈郡谢氏能宽恕兰陵萧氏过往的所为。
一人一家,仇恨喜悦,恩典灾难,总是要一起承担的。
闻玄听着她这简单至极的八个字,心头只觉喟然。
片刻后,他的目光落在那副画上,“这幅画......”
他看向谢蕤,在女孩深刻而哀愁的目光里,看出了端倪。
——她知道这是谁的手笔。
是呢,她当然应该知道。
闻玄眼中露出少有的憾与痛,低眉幽幽,竟是说:“世子鸣大才槃槃,江东独步。天纵绝艳,总是冠世无俦。”
谢蕤意外的朝他看去,在看到他眼中情绪时,不由心头一动。
少顷后,她便也坦然,目光柔柔的注视着卷轴,颔首道:“是啊,若非我早知道先君的真迹所在,自也看不出此图与原画有何不同。反之,也正是因为我知道这画并非原画,这才能让我看清,这是出自谁手下的描摹。”
话说到这里,闻玄便有些疑惑:“你不好奇赠画之人是谁吗?”
那个癞头和尚的来历,很是蹊跷。
谢蕤只是一笑,不以为意道:“日后总会再见的。”
那一瞬间,在闻玄眼中,谢蕤的样貌与谢冉的影子交叠在一起,他忽然便笑了出来。
他摇头道:“你跟你姐姐......真是太不一样。”
一个性子那么急,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;一个,却是如此静穆自得,任山河动荡,都好似成竹在胸。
谢蕤看着他,眉目一挑,心里默默笃定了一件事情。
她想了想,开口道:“上将可知道,为何家父明明授爵护国公,而我谢氏却有两位郡主?”
他心头一动,只道:“敦柔嗽玉,不是先帝的义女么?”
“先帝虽倚重谢氏,可这郡主封位却也不是说给就给的宽绰。”她一顿,思绪回到过去,面色语气,却是如常的安然平静:“从我有记忆起,便已受封敦柔郡主,那时候我不懂是什么意思,也从未有心于此。我记得小时候,我五六岁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时,有那么段时间,总是成日惶惶不安,觉得自己像是被捡回家的外人,害怕迟早会被抛弃,纵然父母待我与亲子无异,我也总不能释怀。后来哥哥看出了我的心思,他就给我讲了个故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