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推开门,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。
她的眼角已经爬满了细纹,灰褐色的瞳孔中,闪过一丝惊慌。
“我现在不饿。”
我盯着她,语气淡漠。
“这样啊,是妈妈打扰到你了......”
她愣了一瞬,随即立马堆起笑脸,“你再休息会儿,饿了随时告诉妈妈。”
我嗯了一声,飞快关上房门,将那副讨好意味满满的笑脸隔绝在外。
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叹息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后,我才终于放松下来。
背靠着墙,我缓缓蹲下。
在我模糊又破碎的记忆中,妈妈不是这样的。
她很爱我,又好像格外痛恨我。
自从出院回到家后,每一次昏沉的梦中,我都能听见一个中年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:
“都是你害了我!”
“你应该去死!你应该去死!”
“把我的囡囡还给我!”
“......”
然而,每当我大汗淋漓睁开眼时,又总是能听到妈妈慈爱地告诉我今天做了什么菜。
妈妈的声音很温柔,可那声线和梦里的分明一模一样!
剧烈的头痛让我忍不住用指甲扣着自己的头皮,耳鸣阵阵,我忘记了许多东西。
妈妈说,我这是短暂性失忆。
2.
一个月前,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冰冷的液体顺着针头溜进血管,身边是呼吸机发出刺耳的滴滴声。
“囡囡,你终于醒了。”
睁开眼,妈妈担忧的神情出现在视线里,头顶的白光刺得我眼眶发痛。
“妈......妈......”
我艰难地张开嘴,氧气罩内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雾。
“好孩子,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。”
妈妈激动地抹着眼角的泪痕,抓住我的那双手,温暖又粗糙。
她告诉我,我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,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月。
我努力回想着事故发生时的场景。
眼前冰冷的白墙逐渐变得扭曲,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分裂,迸发出一道道闪着强光的瞬影。
记忆碎片就像被蒙了雾的放大镜,模糊又熟悉。
我依稀想起,我穿着黑色短裙,高跟鞋的声音清脆。
我在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。
我穿过马路,车流阵阵。
一辆白色面包车从身旁经过,司机正在抽烟,右手伸出窗外,弹出一片烟灰。
突然,大脑里像同时被一千根针刺进去,疼得我不禁打了个冷颤!
“妈,我头好痛!”
条件反射地抓紧身边那双手,掌心传来的温度将我从回忆里拉出,视线里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。
“病人的情况还算不错,就是脑部受伤严重。”
“可能会短暂性失忆。”
“不过没关系,只要好好修养,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”
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,在她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。
细碎的刘海盖过眉毛,透明的镜框在那人脸上显得格外好看,即便带着口罩,也不难看出他肯定面容清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