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鱼居的老板柳氏闺名一个黛字,土生土长的长桑人,长得一副花容月貌,烧一手不逊宫廷名厨的菜,人又风趣爽朗,迎来送往间将这家不大的酒楼经营得红红火火,树成竹里巷一块活字牌。
整日里烟熏火燎,身上难免沾染油烟味,因而柳黛前几日从浮生阁订了一支百花露,也算与凤娘打了照面,今儿亲自下厨烧了几样拿手菜招待。
凤娘对衣食用度挑剔得近乎病态,柳黛厨艺长桑称绝,她也只挑了几口便不动筷了,笑眯眯看着他们吃喝。
一行人吃饱喝足走出雅鱼居时已是黄昏,啾啾撑得小肚皮滚圆,老何头将她抱起甩到肩上。
慢悠悠踱回浮生阁,却见大门虚掩,花枝上前轻轻一推就开。“咦,我明明锁上了呀!”
她警觉地四下瞅瞅,往旁边抄起根木棍:“掌柜的,家里约莫进贼了?”
凤娘不回她,抬步往遗玉小筑走去。老少四人连忙跟上。
小筑木门也虚掩,李婶似是觉察出什么不对味的气息,拉过啾啾护到身后。老何头接了花枝手中紧握的木棍蹑手蹑脚往小筑探去,还未近到门前,忽被一阵看不见的蛮力推出数十步。
“掌柜的!”花枝惊叫,也顾不得怕径往李婶身后躲匿。
凤娘没看她,嘴角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轻弧,整理裙裾慢悠悠踏上台阶,走进门里。
两扇雕花木门在她身后“砰”地闭合。
屋里靠西的轩窗大敞,窗前美人塌斜斜倚着一个人影。她随手翻着凤娘置于木几的纸筏,已经暗去的天光逆向打来,容颜模糊不清。
凤娘找来火折点亮青釉足盘灯,回首福了一礼:“王妃娘娘大驾,妾身有失远迎,乞请恕罪。”
“是我冒昧造访,还望凤老板见谅才是。早闻凤老板大名,不料初瞻真容,却是在这般境地。”
妜甄微微露笑,眼里却没笑意。
凤娘瞥一眼她软缎遮掩的大肚。挺着临盆的孕身,四肢仍轻盈如燕,望去令人醉心不已。自古狐族多媚者,何况涂山狐中佼佼。
难怪那凡俗女子生得还算美,也堪堪不受一击。
“哪里。涂山狐族的美貌,妾身才算领略了。”
“凤老板谬赞了。”妜甄又笑了,十分的笑意只渡了三分染到眸底,仍漫出无限勾人心弦的娇媚。
她只着简色花缎百水裙,罩藕荷浣花锦衫,一头乌黑云发梳成高雉髻,斜插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,几点圆润的翡翠珠花点缀发间。白璧无瑕的一张脸,眼眉上挑,眸光潋滟,朱唇的颜色比初春的桃花更饱和三分。
衣着妆容都属端庄,但其中更透一股无可言喻的魅惑。
想那魏流央心心念念的男人折在她手中,也情有可原。
凤娘含笑:“却不知王妃娘娘驾临寒舍,是属何意?”
“我府中魏氏近日寻了一种香,不像寻常物。”她合上纸筏,放归原处,抬眼看了看凤娘:“那想必是凤老板的杰作了。”